叶无涯蹲在崖边，裤腿沾着泥，手里攥着一株刚拔下来的凝气草，叶子还滴着露水。
“三株，齐了。”他咧嘴一笑，把草塞进怀里，抬头看了眼天色，“日头还没歪，赶得及回去吃饭。”
他拍拍屁股站起来，刚想走，耳朵一抖，听见风里传来窸窣声。
不是风。
是风狼的爪子刮过岩壁的声音。
他猛地回头，就看见一头灰毛巨狼从石缝里钻出来，獠牙外翻，鼻孔喷着白气，一双黄眼死死盯着他胸口——那里正露出半截凝气草的根须。
“我靠！”叶无涯拔腿就跑，“这草又不是你家种的，抢个屁！”
风狼低吼一声，四爪蹬地，快得像道灰影。叶无涯才跑出几步，后衣领就被叼住，整个人腾空甩了出去，背脊撞上一块凸石，疼得他直抽气。
他滚地翻爬起来，抹了把嘴角，发现掌心沾了点血。
“好家伙，真要命？”他喘着气，瞥了眼身后的断魂崖。
千丈深渊，云雾翻涌，底下黑得看不见底。
宗门里的老人都说，断魂崖不能靠近，掉下去的没一个活着回来。
可现在，前有狼，后有崖。
他咬牙，一拍腰间藤蔓——那是采药时绑在树上的，另一头还系着块石头卡在崖壁缝里。
“老子又不是没摔过！”他把藤蔓往腰上一缠，抓着绳子就往崖壁滑。
风狼扑空，怒吼一声，跟着跳到崖边，爪子刨着地追过来。
叶无涯悬在半空晃荡，手忙脚乱去够那几株长在石缝里的凝气草。指尖刚碰到叶子，风狼的爪子也探了出来，带起一阵劲风，把他整个人荡了出去。
“操！”他撞上对面岩壁，藤蔓差点崩断。
就在这当口，他终于把最后一株草拔了下来，塞进怀里。
“齐了齐了！”他咧嘴，疼得直哼哼，“回去能少扫半个月丹房——哎哟我！”
风狼一爪拍断了藤蔓。
他整个人往下坠。
风在耳边呼啸，狼嚎从头顶传来，越来越远。
他仰头看了眼那灰毛畜生，忽然笑了：“采个药而已，至于送命？”
话音落下，人已没入云雾。
下坠的时候，他居然还在数：“一、二、三……哎，数这个干啥，又不会减慢速度。”
他试着运气，可那点驳杂的灵根根本不听使唤，丹田像堵着团湿棉花，连一丝气感都提不起来。
“果然，连摔死都得靠自己。”他蜷起身子，想起老药童教的“摔不死诀”——落地时翻滚卸力，能少断两根骨头。
“但底下是石头还是水，你也没说啊，老头。”
云雾越来越浓，冷得刺骨。
就在他意识开始发沉时，胸口忽然一紧，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拽了一下。
不是下坠的惯性。
是往斜下方拉。
他勉强睁眼，看见云层里有道极淡的气流漩涡，正把他往崖壁一道裂缝里吸。
“谁家阵法漏电了？”他嘟囔，“还不收钱？”
话没说完，后背已经撞上岩石。
“咚！”
眼前一黑。
再醒来时，他在一个洞里。
地上冷，衣服湿透，贴在身上像裹了层冰布。
他动了动手指，疼得龇牙。
腿断了没？不知道。肋骨呢？好像有根错位了。脑袋嗡嗡的，耳朵里全是血流声。
他试着坐起来，刚撑起手，眼前就闪过一片青光。
不是火把，也不是月光。
是从地底裂缝里透出来的。
他眯眼看了会儿，心想：这光还挺好看，绿不绿蓝不蓝的，像小时候吃的那种酸梅糖水。
然后他听见了声音。
不是耳朵听见的。
是脑子里响起来的。
“放弃吧……你本就不该修真。”
声音轻得像耳语，又沉得像压在心口的石头。
叶无涯咧了咧嘴：“你谁啊？讨债的？我连灵石都没见过几块，欠不起。”
那声音没回答，只是重复：“你不配……五行驳杂，根骨如朽木……连炼气一层都稳不住，活着也是浪费药草。”
他哼了声：“说得对啊，我就是个废物，外门都嫌我脏扫帚。”
他抬手抹了把脸，发现脸上全是汗，混着血和泥。
“可你晓得不？”他靠在石壁上，喘着气，“我还没尝过筑基丹呢。”
那声音顿了顿。
他继续说：“听说那玩意儿吃一口能爽三天，宗门赏给天才的。我要是能吃上一粒，死都值了。”
他说着，居然笑了：“现在摔成这样，估计连收尸的人都懒得来。老药童顶多说一句‘这小子命短’，然后继续给他的破草药浇水。”
他笑得肩膀发抖，牵动伤口，疼得直抽气。
可就在这一瞬间，地底裂缝里的青光猛地一颤。
一道细如发丝的光流从裂缝中钻出，像活物般游向他。
它停在他眉心，轻轻一刺。
“呃！”他闷哼一声，像是有根银针顺着眉心扎进了脑子，一路通到后脑勺。
他想抬手去摸，可手指动不了。
那光流钻进皮肤，消失不见。
紧接着，一股暖流从眉心扩散，滑过经脉，渗入断裂的骨头、撕裂的肌肉。
不是灵力。
更像是一种……被什么东西轻轻托住的感觉。
像小时候发烧，娘亲用凉帕子敷他额头。
他眼皮越来越重，意识一点点沉下去。
最后记得的，是心口那儿，轻轻一动。
像有颗种子，被人埋了进去，还在他心里，转了个身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他醒了。
洞里还是黑的，只有地面裂缝里残留着一丝微光，像快耗尽的萤火。
他躺在地上，手撑着地想爬起来。
腿软得像煮过的面条，试了两次才勉强站住。
他扶着石壁喘气，抬手摸了摸眉心。
皮肤是平的，什么都没有。
可那里一直在发热，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针尖轻轻点着。
“幻觉？”他咧嘴，“还是摔出内伤了？”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粗布衣，药渣沾在袖口，凝气草还好好地揣在怀里。
“任务完成。”他嘟囔，“回去交差，应该能换顿肉吃。”
他挪了几步，脚下一滑，差点又跪倒。
可就在他踉跄时，体内忽然一震。
不是痛。
也不是灵力运转。
而是某种更细微的东西，在他丹田深处，轻轻动了一下。
像种子破土前的第一声裂响。
他站定了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。
指尖微微发麻，像是有风穿过掌心。
他不知道这变化意味着什么。
但他知道——
这破宗门，怕是要待不下去了。
他扶着墙往外走，脚步不稳，却没回头。
身后的裂缝中，最后一丝青光，熄了。
道种情缘：从废柴到九州情仙叶无涯慕清歌未删节在线阅读全文